韩汉分裂句的对比研究

韩汉分裂句的对比研究

李巧丹  ,金香淑

吉林延边大学 133002

摘要：分裂句将中立句的某部分内部要素焦点化，主要是突出话者想要强调的部分。在韩国语和汉语中，都存在分裂句句型，韩国语的分裂句句型主要是“것”分裂句，汉语的分裂句句型主要是“是”分裂句，两者存在一定的对应现象，但也有着差别。

关键词：分裂句；韩汉对比；焦点

1.分裂句

   分裂句最早是由Jespersen 提出的，指为了突出句子的某一成分，用“It be...that...”句式将句子分裂成两部分，主要用来强调基本句子中的某一成分或者使人注意某一成分，将中立句的某部分内部要素焦点化。朴哲（2007年）根据信息结构理论指出：“分裂文是指，将中立文的某内部要素焦点化的句法性措施。”Halliday（1967年）首次提出“信息结构（information structure）”概念， 指出在以信息传递为目的的文本的信息结构中，主题和焦点具有确定为最基本的两个要素的标记。Vallduvi（1990）将信息传递结构分为“背景（ground）-焦点（focus）”和“话题（topic）-评论（comment）”，在以信息传递为目的的文本的信息结构中，主题和焦点具有确定为最基本的两个要素的标记。分裂句作为一种实现强调功能的句式，同一场景下，不同的人可能会选择使用不同的分裂句，将句子中不同的内部因素背景化或者前景化，不同的说话者会根据不同的预设来强调不同的焦点。

   韩国语在分裂句在形式表达上的显现程度不及英语、汉语, 韩语的分裂句一般是由被冠形节修饰的 “것” 作为主语，缺乏此冠形节的论项或者附加语作为补语形成的句子。对韩国语分裂句进行正式研究的是林圭洪(1986), 其认为分裂句“것”小节具有区分关系小句或补语的特有句法结构。金钟福(2007)讨论了分裂句的结构, 并将分裂句分为伪分裂句、倒装伪分裂句、事件分裂句三种。崔允智(2008, 2016)从信息结构的角度讨论了焦点分裂句、话题分裂句以及类似分裂句的结构。本文重点讨论韩国语的典型分裂句“것”分裂句。

汉语的“是……的”结构被认为是汉语分裂句的典型结构。其中，“是”是焦点标记词。汤廷池(1981：122)认为汉语分裂构式“使用表判断的动词‘是’与表示断定的语气助词‘的’把一个句子分成两段，前半段代表说话人的预设，后半段代表讯息的焦点”。这是采用了形式学派的焦点结构分析，功能学派则是将焦点结构分析为“话题+焦点”。Halliday最先使用“焦点”来指称句子中韵律突显的部分，认为“信息焦点具有重音，且强调新信息”。汉语分裂句中“是”被认为是焦点标记词，可以放在主语前，也可以放在主语和谓语，标记其后的句子成分，但不能介于动宾短语之间标记宾语。分裂句的焦点结构形式主要用来强调基本句子中的某一成分，一般认为在焦点结构标记词“是”后第一个信息论元可以默认为焦点论元。本文主要讨论汉语分裂句的两种结构：“是...的”和“...的是...”。

2.韩国语“것”分裂句

2.1“것”分裂句的语义关系

不同的学者对于韩国语分裂句的分类有着不同的看法，本文只讨论韩国语的典型分裂句“것”分裂句。话者传递信息焦点时，在口语体中可以将想传递的信息焦点赋予重音标记，但在书面语体中只能通过词汇或者句法形式来对信息焦点进行强调，韩国语也不例外。

例：나는 마트에서 수박을 샀다.

수박을 나는 마트에서 샀다.

내가 마트에서 샀다.수박을.

    내가 마트에서 산 것은 수박이다.(김석진,2020:35-36)

   例句中第一句作为简单陈述句，可以在口语中通过重音方式分别强调各个部分；而第二三句通过将信息焦点提前或单独置于末尾来进行强调；第四句则是通过“것”分裂句对最后的部分进行强调。

   可以看出，“것”分裂句的使用可以直接辨析出句子的信息焦点，“것”可以看做是和英语的“It was”与汉语的“是”一样的焦点标记词，主要强调“것”后面的部分。一般认为前部分传递已知信息，后部分作为焦点传递新信息。用功能学派的说法，即前项为话题，后项为焦点。但是在前部分为主观提示意味的词汇的句子中前部分也可视为新信息，这种词汇主要包含“중요하다”、“흥미롭다”、“주목되다”、“분명하다”等。

   韩国语“것”分裂句具有分裂句普遍具有的三种语义关系，即预设(presupp-

-osition)、含意(implicature)和对比(contrast)。一般认为作为焦点标记词的“것”之前的成分为预设部分而背景化，之后的部分就成为强调部分；含意指话语外的隐含意义，“것”分裂句表达含意时主要是排除其他动作的可能性；“것”分裂句同时也具有对比性。

例：a.내가 마트에서 산 것은 수박이다.

b.네가 마트에서 산 것은 수박이니 사과니?

上文的例句a，“것”的前项为预设部分，后项为焦点部分，强调的是买的东西是“수박”，而其隐含的含意是排除了话者购买其他水果的可能性；例句b中的对比性体现在疑问句情况下“수박”和“사과”的对比。这三种语义关系并不是割裂的，而是互相联系的。

2.2“것”分裂句的句法特征

“것”分裂句相较于汉语分裂句其焦点化更为自由，可以提示句子中的大部分成分，但是也会受到一些限制。

通常可以后置于标记词“것”后的成分一般为可以作为主语或者宾语的名词，但是带格助词的表达、否定性表达、不定性表达等名词性成分不可使用。“것”分裂句除了可把主语或宾语成分焦点化，也可以把作为状语成分的时间、地点等副词成分焦点化。但是남길임(2006)指出，副词中的成分副词、句子副词不可后置于“것은”，而兼具名词、副词性质的表达或“名词+后置词”结构则、状语从句和“-어서”小句可以后置于“것은”，成为突显的焦点成分。

例：a.내가 어제 마트에서 산 것은 수박이다.

b.내가 마트에서 수박을 산 것(때)은 어제이다.

c.내가 어제 수박을 산 것(곳)은 마트에서였다.

d.일어난 것은 내가 어제 마트에서 수박을 산 것이다.

   上面例句a强调的是原陈述句中的的宾语“수박”，例句b强调的是事件发生的时间“어제”，例句c强调的是事件发生的地点“마트”，而例句d作为“것”分裂句的“...것은...것이다.”形式强调的是整个事件整体。即例句abc是部分焦点，而例句d是整体焦点。

“것”分裂句的另一句法特征是其前项几乎没有时态限制。

例：a.철수가 지금 먹는 것은 짜장면이다.

    b.철수가 지금 먹고 있는 것은 짜장면이다.

    c.철수가 어제 먹은 것은 짜장면이다.

    d.철수가 어제 먹었던 것은 짜장면이다.    

e.철수가 내일 먹을 것은 짜장면이다.(김석진,2020:41)

上文例句中，“것”分裂句前明显可以通过接续不同的时态表达来表示句子不同的时体特征。

3.汉语的分裂句

汉语的分裂句大致有两种结构，“是...的”和“...的是...”。前文曾提过汉语分裂句中“是”被认为是焦点标记词，可以放在主语前，也可以放在主语和谓语，标记其后的句子成分，但不能介于动宾短语之间标记宾语，即动词后的宾语不能在其前直接加“是”而被焦点化。如果想要句子成立，这时需要改变句式，先把“的”插在动宾之间，使动词前的成分整个的名词化，再把“是”置于宾语之前，这也可以认为是汉语的准分裂句，即“...的是...”结构。

例：a.我昨天在超市买了西瓜。

b.是我昨天在超市买了西瓜。

c.我是昨天在超市买了西瓜。

d.我昨天是在超市买了西瓜。

e.（*）我昨天在超市买了是西瓜。

f.我昨天在超市买的是西瓜。

g.昨天在超市买西瓜的是我。

h.（*）我在超市买了西瓜的是昨天。

i.（*）我昨天买了西瓜的是超市。

j.（*）发生的是我昨天在超市买了西瓜。

上面的例句中，例句a是一般陈述句，在口语中可以通过添加重音的方式凸显句子焦点，例句bcd是“是...的”结构，分别强调了原陈述句的主语、时间状语、地点状语，但是如果想将“是”插入谓语后宾语前的话，如例句e，整个句子就不成立了，此时必须转换为例句f，即应该使用“...的是...”结构。袁毓林指出其原因：“由动词性成分充当谓语核心的句子，其焦点一般为宾语；而“是”作为一个焦点标记词，改变了宾语的焦点地位，因此不可标记宾语。”例句fg是“...的是...”结构，分别强调了原陈述句的宾语和主语，但是例句g暗含了“买西瓜的‘人’是我”的含意，如果换为例句hij的话就会不成立或者怪异，如果在“的是”中间插入“时间”、“地点”、“事情”这些词，句子又会通顺起来。

一般认为汉语分裂句结构不能强调谓语动词，但是只要动词前面没有出现能够预设出该动词的信息，“是...的”也是可以用来强调谓语动词的。

例：他是挣来的钱，而不是偷来的钱。

这种流氓是不怕警察的。

汉语分裂句的焦点部分除了可以是上文讨论的情况外还以可以是谓词性结构，比如主谓结构、述宾结构，这种焦点可以强调原因、目的和结果等。

例：他进医院了。说是喝酒喝的。(原因)

我今天是特意来看望您的。(目的)

我有一次就是拜托他帮我的。(结果)

根据上面的例句可以看出，汉语分裂句的两种结构语义功能及句法限制并不相同。“是...的”结构中无话题成分，“...的是...”结构中的“的”字短语则可以充当话题。“是...的”结构相较于“...的是...”结构的语法约束相对自由，在中立句中的除宾语外的各成分都能被“是”标记而成为焦点，“...的是...”结构则只能标记宾语和主语为焦点。“是...的”结构还可以强调谓词性结构。

同韩国语一样，汉语分裂句同样具有分裂句普遍具有的三种语义关系，徐烈炯、刘丹青还指出：焦点本质上不是结构成分，而是话语功能范畴下具有［+突出］特征的概念，其与话题分别指向句中的新信息和已知信息。韩汉分裂句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从已知信息到新信息。

   汉语分裂句的“是”或者“的”并非必不可少，有时可以省略，但是“是”和“的”不可以同时都省缺。在时体标记方面，汉语只有过去时。

4.韩汉分裂句的异同点

韩汉分裂句作为凸显焦点的一种强调手段，使焦点在预设范畴中明晰、突显。作为不同的两种语言，韩汉分裂句存在着相同点和不同点。

4.1韩汉分裂句的相同点

通过上文分析可以看出，韩汉分裂句有很多相同点，作为用于强调的分裂句，韩汉分裂句都能够传递信息焦点，且普遍具有预设、含意和对比三种语义关系。两者都有着焦点标记词，信息结构一般都是前项为话题后项是焦点，这使得两种语言具有相互对应的分裂句句法形式。韩汉分裂句均可把主语、宾语、状语等成分焦点化。

4.2韩汉分裂句的差异点

韩汉语虽然都可以把句子的各成分焦点化，但是分属于不同语系的两种语言终归是存在差别的。 汉语没有语法上的形态标记，语序限制非常严格，并不像韩国语那样能够较为自由地变动位置，且“...的是...”结构的语法限制更加严格。韩国语分裂句中“것”可以标记各个成分，但是也存在限制，比如带格助词的表达、否定性表达、不定性表达等名词性成分是不可标记的。“것”分裂句除了可把主语或宾语成分焦点化，也可以把作为状语成分的时间、地点等副词成分焦点化，但是副词中的成分副词、句子副词不可后置于“것”，这点较之汉语更为复杂。汉语还可以虽然需要受到一定的限制，但是特定情况下却也可以将谓词性成分焦点化，韩国语则不行。汉语分裂句在强调谓词性结构时可以强调原因、目的和结果等。

标记词的缺省也是两者的不同点之一，汉语分裂句中的标记词在一定情况下是可以省略的，但是韩国语分裂句不可以，究其原因其实还是韩国语“것”是将前文名词化的不可少要素。同时汉语的标记词“是”可以用于句首，但是韩国语标记词“것”却不行，这是因为“是”表断定是本原性的，加“的”是为使预设外显化，不是体词性的要求，汉语也没有形式主语的要求，所以“是”可以放在句首。

    韩汉分裂句的信息结构虽然一般都是前项为话题后项是焦点，但是汉语分裂句“是...的”结构中无话题成分，“...的是...”结构中的“的”字短语才可以充当话题。韩国语“것”分裂句的“...것은...것이다.”结构强调的是整个事件整体，即可以凸显整体焦点，汉语则不行。

最后一点是韩国语“것”分裂句的前项几乎没有时态限制，而汉语在时体标记方面只有过去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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