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模式与海外孔子学院汉语教学模式比较

明德模式与海外孔子学院汉语教学模式比较

张蝶

厦门大学汉语国际推广南方基地

【摘要】本文着重从实践层面对美国汉语教学的著名模式—“明德模式”与海外孔子学院基础汉语教学的常规模式进行对比，讨论这两种模式的特点，总结明德模式可以被孔子学院教学模式借鉴的方面，以期对海外孔子学院教学模式的改革有所启发。

【关键词】汉语国际教育；汉语教学模式；明德模式；孔子学院模式

1. 问题的提出

近些年来，美国各项暑期班在中国遍地开花，不仅有老牌知名暑期班如PIB（普林斯顿大学北京暑期班）、IUP（全球大学项目）、HBA（哈佛北京书院）等等，也有了CET、密西西比大学项目、全球教育联盟项目等等。这些暑期项目以期时间短、强度高、学员进步极快而知名。这些学校多沿袭了美国明德大学的语言教学策略，沿用明德大学暑期班的教学安排。由于其能在短期内培养出来高水平的学生，不少学者开始对美国明德模式的教学模式进行研究（张喜荣，田德新，2004；娄开阳，2016；娄开阳，2017）。也有不少学者开始对明德模式与国内高校的常规教学模式进行对比和思考，考察能否将明德模式借用到国内高校的汉语教学中（施仲谋，1994；曹贤文，2007）。

自从2004年孔子学院建立以来，截止2019年全球已经建立孔子学院500余所、孔子课堂1000余个。孔子学院的教学一直受到学界密切关注。目前也有不少学者对海外孔子学院的教学模式进行了探讨和研究，但大多数局限于对海外孔子学院教学模式的描写和叙述（李明，2009；李艳军，2009；王蜜，2009；田迎春，2011），鲜有将其教学模式与海外模式进行对比，也很少有研究者对明德模式是否能够被用来借鉴、优化海外孔院的教学模式进行思考探究。本文旨在通过对两种教学模式进行比较，描述各自特点，希冀能从明德模式的成功中为孔院教学模式提供一些建议。

2. 文献综述

2. 1. 明德模式

一直以来，明德模式因为其短平快、学生水平提高显著的特点而被许多学者关注（娄开阳，2005；娄开阳，2016；曹贤文，2007）。这些研究对明德模式的方方面面做了描写和探讨。笔者总结归纳出其以下特点：1，学员精英化。明德模式暑期班，比如PIB, HBA等等的生源都是来自美国常青藤学院，比如普林斯顿大学汉语专业的学生、哈佛大学辅修汉语的学生、乔治华盛顿大学辅修汉语的学生等等。他们都有足够的奖学金支撑，也有足够的学能。2，学生动机强烈。一般来说参加明德模式暑期班的学员都是在校大学生，辅修或者主修中文专业，期望以后能够做与中国相关的工作，或者在中国继续工作和学习。由于明德模式暑期班一个暑期会学完在美国一学年的内容，所以学生们期望值高，内在学习动机也十分强烈。3，学习高强度。明德模式的暑期班一般持续八个星期。中间有一个星期的社会实践周供学生使用汉语。其余每周周一到周五每天都是早上八点到十二点大班课，其中两节是语法讲解课，两节是小班语法操练课；下午三个小时的一对一对话课。晚上七点到九点是答疑时间。不管老师还是学生，一整天的教学量和工作量都很大，需要集中精神高强度地教学和学习。学生每天学习课本上一课的内容，生词大约40-50个，初级班甚至可能上百个，语法点数个。4，教学中注重交际。明德模式中特别注重学生开口说。大班课往往用来讲解语言知识，比如解释语法词法、训练发音；小班语法操练课则不停地创造语境、设置对话让学生使用大班课学会的语法点不停地说、不停地听、不停地使用。一对一课堂内容比较宽泛，但是老师会有意识地帮助学生在表达中不停地使用已经学习过的语法点和词汇。5，教学中注重语音。明德模式不允许“洋腔洋调”出现，把纠音放在首要地位，把洋腔洋调扼杀在初级阶段。6，语言誓约。明德模式要求学生在开班的时候签署语言誓约，承诺八周的学习中不用汉语以外的语言口头交流，如果被发现会被约谈，如果被发现三次以上会面临开除并且取消奖学金。所以学员很谨慎，努力使用汉语交流。这样初级班的学生有一段时间“心有万千语，但哑口无言”。7，沉浸式教学。明德模式暑期班一般都在目的语国家开展。学生完全沉浸在目的语环境中，学习和生活都需要使用目的语。8，考试密集。明德模式暑期班的学生每天上课第一件事情就是听力考试。每个星期都有口头考试和作文考试，频次根据年级不同而不同。但一般来说作文考试和口头考试都要学生做充足的准备。9，教师集体备课制度。由于学生一天学习一课的内容。教师往往集体准备一周的教学内容。从语法点怎么讲解到小班课操练课要练习哪些句子，从课文怎么复述到怎么训练学生的成段表达能力，从要辨析哪些词到学生可能问什么问题，教师在集体备课会上都要准备。所以平行班之间的内容基本一模一样，老师实行的过程也一模一样。

2. 2. 孔子学院教学模式

近年来许多学者都对海外孔子学院的教学模式做了描写和探讨（王蜜，2008；李明，2009；李艳军，2009；田迎春，2011）。笔者分析归纳出海外孔子学院的教学情况：1，中小学非学分课。这些课程多为兴趣班模式或者与当地汉语老师合作教学。如果是兴趣班，一般来说课程内容简单，极具趣味性。如果是合作教学，那么一般会遵循当地的大纲实施教学。学生从幼儿园到高中不等，教学内容和方法也会因学生而异，一定程度上遵循“以学生为中心”的原则。2，合作大学的学分课。一些孔院与大学合作面向大学生开设汉语课。一般来说在大多数海外孔院，这样的汉语课是面向全校的公共选修课，只有少数孔子学院有合作大学的中文系教学工作。这类汉语课往往要符合当地大学的外语教学式，学生是大学生，学习动机比较强，但由于是公选课，所以学生的动机也有限。3，孔子学院与大学合作面向社会人士开设的汉语课。大多数孔子学院都会面向社会人士开设汉语课，可能与合作院校合作开设，也可能与当地公司集团等合作开设。但是这一类汉语课教学目的比较复杂，有的学员想学口语交际，有的学员想学商务汉语，有的学员想学汉字，有的学员想学中国哲学思想。学生有一定的动机，但是不能够做到高强度的学习。

因此孔院的汉语教学有自己的特点：1，以趣味性为主，为了能够抓住学生的兴趣点，很多的教学方法都偏向游戏类，或者称之为“在玩中学习”。中小学的学生通过给图案填色、学习中国儿歌、用中文做“萝卜蹲”的游戏、用中文句子做“猜猜我说是谁”、用中文做“你画我猜”的游戏等等来学习生词和句子。在中小学阶段做到流利的对话还很少。教师一般根据自己班上的学生情况独立备课。2，面向大学生开设的课程教学模式比较正规化，从听说读写四个方面来练习学生的各项技能，比较贴近国内高校的“分四项技能”教学，但是鲜有明确地分开，一般是在一周有限的几个课时内糅合在一起完成。教师的教学方法多为“翻译法”，找汉语和母语的异同，对应着翻译教学。对学生的汉字书写能力要求不高，甚至教学中汉字教学的比例很低。学生的学习动机有限，多为对中国或者对汉语有兴趣，可能是曾经去过中国或者因为周围中国朋友很多，所以教学模式强度一般，一周的课时量也有限。教师部分会集体备课。3，面向社会人士开设的汉语课的教学模式比较自由。教师的教学方法也倾向于使用“翻译法”，这个可能是教师的局限性；四项技能也是杂糅在一起培养。由于学生的要求多种多样，所以汉字教学弱化，听说读比较重要。由于学生往往是出于要跟中国人打交道或者打算到中国旅游的目的来学习汉语，所以听说技能为老师的主要关注点。教学强度比较弱，一周一般两个课时。教师一般根据自己班上的学生情况独立备课。

三、两种模式对比

可以很明显看出来，两者模式从教师、学生背景、学生动机、教学方法、教学强度等方面存在极大不同。

1. 学生背景：明德模式暑期班的学生一般都来自美国常青藤学校，大多数为在校大学生，包括本科生、硕士研究生和博士研究生。学习能力极强。而孔子学院的学生学习汉语多来自于孔子课堂的中小学学生、合作院校的学生和社会人士。学习能力不统一。

2. 学生动机：明德模式暑期班的学生学习动机强烈，一般拿着奖学金学习八周，面临如果不顺利结业就得退还奖学金的风险，更重要的是这些学生一般都是主修或者辅修汉语的学生，希望以后能够做于中国相关的工作或者研究，甚至希望能够自由地在中国学习工作生活。所以动机极其强烈。而孔子学院的学生多受到兴趣的驱使来学习，目的不一动机有限。中小学课堂的学员的动机往往是好奇，或者家长敦促，所以学习动机不够强烈。

3. 教师背景和备课方法：明德模式暑期班的教师一般由美国大学方的资深教师和中国各大高校的汉语国际教育硕士或者博士生组成。由资深教师（俗称“大老师”）带着备课上课以及岗前培训。集体备课中，大老师会指导小老师们准备，确保上课的内容和进度正确和一致。而孔院的教师们背景比较复杂，公派教师可能来自中国各大高校的汉语国际教育方向的在职教师，也可能是英语教师，也可能是机构或者中小学的老师，甚至有其他专业比如金融、管理学等方向的老师；本土教师有可能是当地的华裔，并没有什么第二语言教学的基础知识；志愿者教师的背景更是复杂不一，并且大部分没有实际教学经验。教室们备课基本根据自己所带的学生情况准备。有的中方院长是做教学的，或者有专管教学的核心教师，那么也能指导教学。但普遍来说，没有一个教学带头人把控整体教学情况和备课情况。

4. 教学方法：明德模式暑期班的教学方法一般以“听说法”为主，“结构-功能”均考虑到，注重学生的交际能力，强调学生开口表达自己。学生能够在课外自己预习。而孔院的教学法少部分会使用“听说法”，多使用“翻译法”和“任务型教学法”，在课堂上要解决所有的教学内容。由于没有目的语环境，只能利用有限的环境，比如周围的中国留学生、中国超市、中国餐馆等来制造交流环境，以任务为导向引导学生使用学习到的汉语知识。

5. 学员学习环境：明德模式暑期班是沉浸在目的语汉语环境中，所以学生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学习和输入目的语。而且老师从早八晚九都在，可以随时答疑。而孔院的学生处在非目的语环境，一周课时有限，能够有四个课时就很不错，所以学生目的语输入有限，使用目的语的机会也比较少。

四、结语

虽然说两者之间差异很多，但是笔者认为海外孔子学院可以从明德模式中借鉴学习一些方面。比如：

1. 教学方法上，海外孔子学院可以学习明德模式中的语法课上注重“可理解输入”、练习课上强调“听”和“说”和全程贯彻“学生在课上想说、能说”的理念。明德模式上课中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学生一直在老师设置的语境中不停地用目的语表达自己，可以是陈述也可以是争辩。而孔子学院在教学法上，也可以更注重培养“学生交际能力”，而不是翻译的能力。

2. 教师备课方面，海外孔子学院可以组织集体备课，或者寻找学科带头人来指导一起备课，保证备课内容的准确和一致性。同时也备好学生可能会问的问题，保证教师上课的时候游刃有余。

3. 语言誓约，海外孔子学院也可以学习借鉴之，要求学生在上课的时候尽量用中文表达，只有在不能表达的时候才能借助词典或咨询老师。

总的来说，由于明德模式和孔院模式客观条件存在极大差异，所以采用教学模式不同。但是明德模式中的这些有效的方法可以借鉴到孔院教学模式中，提高孔院教学质量，促进孔院更好发展。

A Comparison between the Middlebury Language-Teaching Model and Model of Elementary Chinese Teaching in the Confucius Institutes

Key words: TCSOL; Mode of Chinese teaching; Middlebury Language-Teaching Mode; Teaching Mode in Confucius Institutes

Abstract: This paper mainly compares the Chinese Teaching Mode in Confucius Institutes with the Middlebury Language Teaching Mode. It discusses the differences and similarities between the two modes and concludes the parts of Middlebury Modes that can be implemented in Confucius Institutes’ Teaching Mode. I hope that this paper will be helpful to the teaching mode reform in the Confucius Institutes.

参考文献：

[1]曹贤文. 明德模式与中国大陆高校基础汉语教学常规模式之比较—兼谈汉语教学的精英模式与大众模式的差异和互补[J]. 暨南大学华文学院学报. 2007 (4).

[2]李明. 德国杜赛尔多夫孔子学院的汉语教学[J]. 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对外汉语教学与研究版）. 2009 (9).

[3]李艳军.孔子学院发展模式问题探析——以韩国忠北大学孔子学院为例[J].延边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42(05):62-65.

[4]娄开阳. 论美国明的汉语教学模式的特点—兼论我国对外汉语教学模式的构成要素[J]. 辽宁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6 (9).

[5]娄开阳. 美国明的汉语教学模式研究回顾与前瞻[J]. 辽宁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7 (3).

[6]施仲谋. 明德中文暑校经验的启示[J]. 世界汉语教学. 1994(1):77.

[7]田迎春. 海外孔子学院教学模式研究[D].山东大学,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