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时期书院与禅寺关系探析

(整期优先)网络出版时间:2012-0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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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时期书院与禅寺关系探析

赵娜

赵娜(河南科技大学人文学院,河南洛阳471023)

摘要:唐宋时期,书院与禅寺是儒家和禅宗重要的教育机构,它们同时兼有官、私双重性质,在江西、浙江、湖南、福建四处都得到较快的发展,且在不同时代中表现出相似的发展趋势。同时,在融合的氛围中,书院与禅寺在创建者、学习方式和方法、藏书功能等方面表现出相似性。它们互相借鉴,共同推动了我国学术思想和民间教育的发展。

关键词:书院;禅寺;教学方法;学术思想

在我国儒家与佛教交流的文化史上,唐宋时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阶段,作为儒家和佛教的教育(教化)机构的书院和禅寺,在这一时期呈现出多重相似性。

一、从性质上看,二者皆具有官、私两重性

书院是儒家的一种十分重要的文化教育组织。在唐代以前民间书院已经出现,虽然也出现一大批以丽正修书院、集贤书院为代表的官方支持创建、发展的书院,但从总体上看,它仍是一种私学教育机构,其创立者、推动者、教化者,其指导方针、教学内容与目标,仍表现为非官方特征,反映出的民间教育的兴起和发展状况。只是在特定时代和条件下,呈现出官、私双重性质。

禅寺是禅师居住、修行的处所,也是教化后学、维系和推动佛教发展的机构。寺院的设立离不开国家、政府的支持,在每一时代都存在着皇家寺院和国立寺院。从我国禅寺的发展看,在唐中后期不少的禅寺,多建在人迹罕至的山林之地。自百丈怀海禅师别立禅居,制订出禅门“清规”后,实现“农禅合一”,禅寺成为自给自足的机构,但在其发展中又离不开官方支持,甚至被改造成官方寺院。

因而,书院和禅寺初期虽同为非官方机构,但在发展中又脱离不了官方的支持、影响和改造,均呈现出官、私双重性质。

二、唐宋时期的书院和禅寺分布存在一定的趋同性

唐宋时期书院的分布以江西、湖南、福建、浙江四省区相对较多,几乎占当时全国书院的2/3,其中著名的白鹿洞书院、石鼓山书院和岳麓书院都是该区域的典型代表。但在不同的时期,各地区书院的数量和全国中的位置略有不同。据邓洪波研究,唐代湖南书院有8处,江西有7处,福建为6处,浙江为5处,各省区分布差别不大。到北宋时期,发生了巨大变化,其中江西有23处,湖南有9处,浙江有4处,福建为3处;在南宋时期,又发生变化,江西约有147处,浙江约有82处,福建约有57处,湖南约有43处。可见,在两宋时期,江西书院的数量遥遥领先于其他三处,基于此曹松叶曾称“江西省是宋代书院发生原动力的所在”。

无独有偶,唐宋时期的江西、湖南、福建、浙江四省区也是禅宗较为兴盛的地区,在不同时期各地禅宗的发展也有所不同。

在马祖道一(709~788)和石头希迁(700~790)时期,形成了以江西为中心的“洪州系”和以湖南为中心的“石头系”,两宗并盛,开启了禅门中的“跑江湖”。此后两系分化出临济宗、法眼宗、云门宗、沩仰宗和曹洞宗,除临济宗在北方传播外,其他四宗的传法范围仍多以江西、湖南为主并普及到云南、广东等地。

福建地区禅宗的发展则与石头系的雪峰义存(822~908)有莫大关系,据《祖堂集》记载,“自天祐丙寅之间,众上一千七百,闽王四事供须,不替始终”。雪峰义存门下出玄沙师备、云门文偃等弟子,形成禅门“五宗”中的法眼宗和云门宗,共同推动了雪峰一系的发展。

在浙江地区发展的主要为禅宗中的牛头宗,以径山法钦(713~792)和吴兴法海为代表,径山法钦与洛阳的荷泽神会、江西的马祖道一、湖南的石头希迁齐名并盛。在唐代,四省区呈现出齐头并进趋势。

进入宋代,禅宗在南方的集中发展区域仍集中在上述四个区域,但江西的地位开始凸显。在两宋发展的主要禅宗宗派———云门宗、曹洞宗、临济宗及其临济宗中分化的黄龙派和杨岐派的代表禅师,其主要活动区域多集中在江西一带,尤其以如今的高安县、永修县、永丰县和庐山山麓为主,并兴起了栖贤寺、归宗寺、黄龙寺、东林寺等在当时颇有盛名的禅寺。在其他三处中,由于南宋政治中心设在杭州,出现了如杭州灵隐寺、天台国清寺、宁波天童寺等一批著名的禅寺,加上北宋时实现“云门中兴”的雪窦重显长期居住在浙江明州的雪窦寺所奠定的基础,浙江在南宋时期禅宗发展中的地位日益重要。相比较,在湖南和福建仍不乏有著名禅师停驻,也出现如兴化禅院、云峰寺、福岩寺等寺院,但与江西与浙江两地已拉开距离。

三、唐宋时期的书院和禅寺在创建者和支持者、学习方式、教学方法等内容上也有趋同性

其一,从创建者和支持者来看,唐宋时期的书院的创建者多为文人学士或官僚乡绅,他们为了自己隐居读书或本族子弟读书而创建各种书院,如石鼓书院的前身李宽中秀才书院,为李宽中读书治学之所,刺史吕温曾到院中拜访;东佳书院为唐代义门陈氏兴建,“聚书千卷,以资学者,子弟弱冠悉令就学”。在这些书院的发展中,多得到其他文人学士或当地官僚乡绅的支持,如与张栻、吕祖谦与朱熹对于白鹿洞书院的贡献,正是当时联合的儒士共同推动了各地书院的发展。

一些山林中禅寺的创建者不乏著名禅师,如百丈怀海的弟子沩山灵祐在“元和末,随缘长沙,因过大沩山,遂欲栖止。山与郡郭十舍而遥,夐无人烟,比为兽窟。乃杂猨猱之间,橡栗充食。浃旬,有山民见之,群信共营梵宇”。禅师初建禅寺多为修身修心之所,后众人闻其高名,争相拜谒,遂形成规模宏大的禅寺建筑。其中,北宋云门宗禅师东林常总(1025~1091)住持东林寺12年间,东林寺“厦屋崇成,金碧照烟云,如夜摩睹史之宫,从天而坠。天下学者,从风而靡,丛席之盛,近世所未有也”。而在他们创建禅寺的过程中,也得到了诸如裴休、苏轼等人的大力支持,展现出儒士与禅师的交流。

其二,唐宋时期的书院和禅寺在类型上呈现出相似性。由于创建目的不同,书院也分不同的类型,有只收纳本族子弟,类似于私塾性质者;但更多地是广招四方之士的开放性书院。而从禅寺发展来看,经唐中期荷泽神会提出“正统”之争,到宋代“灯录”的兴盛期,也出现唯以某一宗派禅师住持的寺院,即“子孙寺”,成为弘扬特定宗派思想和传承的主体寺院;更多的也是邀请不同宗派禅师住持的寺院,即“十方寺”。

其三,从学习方式上看,在书院与禅寺中都较为盛行“游学”形式,即学习场所不限定于一地,而是四处拜访著名的学者或禅师。早在释迦牟尼佛时代,佛教已出现游方现象。当禅宗作为我国的一个宗派出现后,尤其自晚唐五代始,禅门中游学现象增多,并逐渐成为普遍现象。在游学过程中,禅僧受到不同禅师的点化,加速了悟道进程,促进了各禅师间、不同宗派间的交流,弘扬了各宗派的禅法见地,还带动了综合整理禅宗法脉的典籍的出现。

在唐宋时期的书院中,尤其是广纳四方之士的开放性书院中,“游学”也是其一大特征,曾有“书院林立,游学天下”之说。北宋太平兴国年间,黄中理父子在江西创建樱桃洞和芝台两书院,因科举而盛名天下,四方游学者常数十百人。范仲淹在《南京书院题名记》中也提到,“由是风乎四方,士也如狂,望兮梁园,归欤鲁堂”。书院与禅寺的开放性,促使了“游学”方式,带动了自由的学术风气。

自由的学习方式也推动了教学方法的创新。孔子提出“不愤不启,不悱不发”的启发式教学方法,唐宋时期的书院发展了这种启发式教学方法,提出注重自学、强调学生能动性的重“学”方法。如朱熹倡导,“书用你自必去读,道理用你自去究索,某只是做得个引路底人,做个证明底人,有疑难处,同商量而已”。这种重视自学、自我体悟的教学模式,在一定程度上,与禅宗倡导“如汝饮水,冷暖自知”的自修、自证主张也存在相似性。这种启发式教学也推动师生自由讨论,进行学术交流的氛围,使书院和禅寺成为当时集学习与研究于一身的教育机构。

四、从功能上看,书院和禅寺同为藏书场所和著述之地

从佛教的发展来看,作为一种外来宗教,在传播过程中,国外僧人带来大量佛教典籍,我国也不乏“取经”者;许多朝廷也非常重视译经工作;在“中国化”的过程中,我国僧人也以疏、义、解的形式解读佛典,著成大量佛书,其存储之地———寺院也相应地成为我国古代重要的藏书机构之一,并一度成为落魄士人的借读、寄居之所。而唐代书院最初被命名为“修书院”或“修书堂”,体现出其编辑、整理图书的特点,与编辑、整理图书的功能相应。在宋代以后,由于书院藏书的数量剧增,与寺院藏书、政府藏书、私人藏书同为我国古代主要的藏书形式。

唐宋时期的儒士除了隐居于书院读书,还从事大量的著述研究和刻书工作。如朱熹在福建创办精舍时,完成了大量的学术著述,其《四书集注》就是在书院讲学的讲义。而记录教师与学生问答的“语录体”著述,如《朱子语录》《传习录》《心斋语录》等也具有非常高的学术价值。

在禅寺中,自法海记录其师慧能的语录,集成《坛经》后,禅门弟子便非常注重这种“语录体”集成,唐宋时期各宗派著名的禅师几乎皆有语录存世,宋代“灯录”的出现,对禅宗法脉整理,对“公案”的解读使得禅宗典籍达到了“汗牛充栋”的地步。

随着雕版印刷术的发展,在书院和禅寺中还刊刻大量书籍。为保证教学和促进学术交流,在书院中往往刊刻教材,编辑师生文集,还刻印著名的学术著作。而在禅寺则对雕刻佛教大藏经有重要贡献,在两宋时期的五次官私雕刻佛教大藏经中,至少有四次与禅寺有密切关系,涉及福州东禅寺觉院,福州开元禅寺,湖州思溪圆觉禅院和平江碛砂延圣禅院。

唐宋时期的书院和禅寺分别为弘扬儒家和佛教文化的重镇。在融合的时代背景下,书院与禅寺呈现出性质上、发展区域上、教学方法与功能上的趋同性。儒士和禅师在书院和禅寺中求学、问道、修身、修心、交流与发展,他们相互借鉴,共同促进我国学术思想和古代教育事业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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